(' 沈止其实根本无所谓,他只是随口说说,幻觉是留是走,对他没有影响。 “好啊。” 他微笑着,看着沈疾川。 少年转身走向玄关的那一刹,沈止脸上的笑容消失。 他安静看了那背影一秒,就丝毫没有留恋地转身去了书房。 他们两个人背对着,越走越远,影子被晃动的蜡烛光芒和十年孤寂痛苦切割分散,无数镜面倒映着、扭曲地映射他们之间的距离,越来越长,越来越远…… …… 沈止的步伐轻快。 他换了身整洁的衬衣、长裤,然后郑重穿上了木箱子里的白大褂,从小箱子中挑出一把精巧的手术刀。 他想把头发规规矩矩的扎起来,但是他找不到发圈又丢哪里去了,只好遗憾放弃。 沈止吞了许多安眠药,然后关了浴室的门,反锁。 像是把一切混乱、嘈杂、喧嚣着的魔影全锁在了门外,这一刻他内心是平和的。 青年站在浴室中的镜子前。 其实他有想过,过完零点,吃完蛋糕、唱过生日歌再开始的。 但有一瞬间,他突然就倦了。 好麻烦。 他发病时期很容易这样,明明期待着,花费了时间精力准备今晚的生日,走到了最后一步,快要完成了,疲倦就如缓缓倾倒的山岳,压在了身上。 沈止手指虚虚悬停在镜面之前,轻轻微笑。 “其实这衣服穿起来,也没想象中那么帅。沈疾川,我坚持了很久,坚持不下去了,你就当我是医生吧,第一个病人是自己,我会消解他的痛苦。” 手术刀刀刃对准了手腕,划出浅浅的一道伤口后,沈止突然停了。 “不要划下去,”一张年少的面孔出现在旁边,幽灵一样,“你伤害的不只是自己的身体,也是他的身体。沈疾川不会爱一个自残、自杀的人。” 沈止每次想要自残,都会有这样的声音劝阻他。 往常或许他就停了。 但是这次。 沈止只是停顿了几秒,笑了笑:“没关系。我听过他说爱我,也见过他喜欢我的样子了。” 哪怕那只是他心里对放过自己的投射。 外面低弱的烛光映进来,竟将他眼底染上细碎的光,眉眼间映得很温柔。 “抱歉,我这次…想任性一些,好吗?你感受得到吧,我真的、很痛、很痛。对不起,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。” 缭绕在他身边的幽影在他面颊上轻轻一蹭,消失了。 沈止说:“谢谢。” 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一划。 艳丽的血珠争先恐后的流出来,滴滴答答坠到地面。 沈止躺入浴池里,浴池自带恒温加热功能,所以从下午放了水到现在,还是温热的。 他眼皮逐渐沉重,意识轻飘。 所有的痛苦、尖啸、麻木全都在温暖的水流中消散。 沈止撑着不让自己陷入黑暗中,直到听见一声整点的滴滴声,才彻底放松。 他感到快乐,十年来第一次这样轻松。 沈止眉目舒缓,呢喃道: “死亡快乐…新生…快乐……” 终于结束了。 以后他再也不会疼了。 砰——! 巨大的破门声响起。 嘶吼凄厉的一声:“哥——!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早早早。 两分钟前。 沈疾川等得很不安。 他时不时喊一声沈止,那边偶尔应他一声,让他老实等着,但是这会儿他再喊,沈止一点回音都没有。 他偷偷往客厅餐厅那边看,离得比较远,灯烛一晃,实在看不清。 沈疾川甚至对空气说话:“喂,小孩,你帮我去看看他,准备好了吗?不是,你给他建议什么职业更换游戏?s吗?” 太安静了。 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躁充斥心间。 沈疾川怕他违背沈止的规则,引起对方心绪波动,又怕他磕了碰了,“算了!不管了,大不了装成真的幻觉。” 反正现在这种状态的哥哥很好糊弄。 他飞快折身回去,打开卧室的门:“哥?” 没人。 隐藏隔间。 没人。 书房。 也没人。 屋子里只有静谧的烛火晃动。 沈疾川大声喊:“哥??” 他去打沈止的手机,一阵悠扬铃声从浴室传来。 沈疾川赶紧走到浴室外面,发现浴室被反锁了,松了口气:“哥,你在里面啊。我喊你你怎么不出声呢。上厕所吗,还是在收拾发型?” 里面静静一片。 电话因为久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。 沈疾川拍了拍门:“哥哥?” ', ' ')(' 当啷。 里面一声金属物坠地的声音。 一缕极淡的血腥气穿过门缝,飘到沈疾川的鼻尖。 “……” “哥?”沈疾川声音颤抖了。 那个令他惊惧的念头充斥大脑,他瞬间疯了似的拍门,又踢又踹,大声喊着沈止的名字,奈何浴室门太结实,他四下一看,强行克制住浑身发抖的恐惧,拖过来客厅的椅子—— 哐! 哐!哐!哐!! 门把手终于松动。 沈疾川最后一脚狠狠踹开! 哗啦! 浴室门外面那层玻璃碎了一地。 浴室内的场景毫无缓冲余地,直直映入眼中。 血。 浴池已经被染成了浅淡的红。 一缕一缕的血水从青年手腕上溢出,他静静躺在浴池之中,发丝在水中柔软飘荡,唇无血色,神情柔软宁静。 大脑空白嗡鸣。 沈疾川:“哥——!” 他腿一下就软了,巨大的恐惧犹如海啸席卷,他浑身打着摆子,连滚带爬的颤抖着,把沈止从浴池里面拖了出来。 与此同时,尖锐的警报声响起。 “警告!警告!被监测人生命濒危,已自动向监测人一号、监测人二号、监测人三号发送警报,已自动拨打120。警告!警告……” 沈疾川什么都听不见。 他抽掉沈止的领带,死死系紧,勒住他手腕上的伤口。 青年像个湿透的布偶娃娃,双目紧闭,无声无息,任由人摆弄。 “没事的,没事的……哥,没事、没事……” 沈疾川把沈止放平,双手下压,挤压沈止肺腔内的积水,做人工呼吸,沈止吐出来不少水,可是唇却渐渐冰凉。 惨白的面上毫无生机。 “哥…哥……你醒醒,你醒醒好不好?我不能没有你,你醒醒,看看我……”沈疾川做人工呼吸,滚烫的眼泪落在沈止眼皮上,“你不是恨我吗?” “你怎么不继续恨我了?你醒过来恨我,你恨我就该一辈子都恨我,一辈子怨我,一辈子让我疼……” 胸腔里浓烈的、极致的痛扎入心脏,沈疾川压抑的哭声渐渐哽咽,窒息的疼钻入四肢百骸,偏执的神色充斥眼底,少年齿列挤出这几个字:“沈止。” “你要是敢抛下我,我会恨你,我一定会恨你。我会追上你,然后告诉你我再也不会爱你。” 这话刚说完,沈疾川就后悔了。 他把沈止冰凉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,一声声道歉,一声声安抚。 “我乱说的,哥,别当真,你别生气,我再也不那样说了。” “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?我怎么这么蠢让你自己待着,你说得对,我就是太蠢了,哥…对不起,对不起,我不该说我不爱你。你起来告诉我这只是个梦,这不是真的,这不是真的——!” 少年抱着自己的爱人,崩溃无助的嘶吼困在这间幽寂的房间里。 外面夜色霜寒。 救护车的声音飞快逼近。 …… …… 混乱颠簸。 “让一让!” “都让一让!” 数名医护人员推着救护床进了抢救室。 沈疾川被拦在抢救室外,门在他眼前缓缓关闭,沈止苍白安静的脸一闪而逝,再也看不见了。 “这位先生,请您在外面等候。” 沈疾川直直站在抢救室外,每呼吸一下,都好像能闻到那股缭绕不去的血腥气,沈止静静漂浮在水下的模样闪现眼前。 明明他们之前还在高兴地过生日。 今天是他们的生日啊…… 他想,生日之后,他就劝着沈止去住院,他会一直陪着他。 他会告诉沈止,你不再是一个人了。 他会说以后我们都一起过生日。 他会说他虽然看不见那个四岁的小家伙,但没关系,他们以后都准备三分礼物。 沈疾川只知道沈止在穿越前自杀过,这次就是他知道的那次自杀吗?但是他从没在沈止身上发现任何割伤自残的刀口,为什么不一样了?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