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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(1 / 1)

(' 《那西索斯》。 朦胧光影下,一个英俊的男子趴在水边,油画的背景极其简单,明暗对比鲜明,更凸显出一种宁静和虚幻,他注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,神情似疑惑、似哀伤、似深情。 整幅画充斥着十六世纪希腊神话的风味。 沈止:“知道这幅画吗?” 沈疾川摇头。 沈止:“画中人叫那西索斯,他因生得俊美,被神灵告知他的父母,不要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。可是,他还是在溪水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,一眼,他就爱上了自己,从此对周围事物无动于衷,困死在自己没有结果的爱意中。” “死后,他化作水仙花,narciss,是他的名字,也代表了水仙。” 沈疾川听罢,再看这幅画的时候,就感觉到了一种宁静的悲剧。 想了想,他说:“即便触摸不到,那注视也是好的吧,他爱上自己,与溪水和镜子相伴,他变老一分,他爱的自己也变老一分,他生则爱生,他死则爱泯,也算白头到老,携手一生了。” 沈止停下勾线的手,抬起头,眼中头一次漾起浅浅的笑意。 “我年少时也是这样想的。” “现在呢?” “长大后再看这幅画,我只觉得‘凝视既死亡’,”沈止说,“每一次照镜子,每一次‘凝视’,都在告诉我,他是不存在的,当我不看他的时候,他存在在我心中,当我凝视他的时候,就会清晰的意识到他并不存在,那一刻,我就亲手‘杀死’了他。” 他深深注视着眼前的少年:“每一次贪恋的凝视,带来的都只是绝望而已。” 沈疾川细细思索着他的分析,是有道理的,但他并不认同。 画中人既爱上了自己,那自己永远会和自己在一起,即便触摸不到又有什么? 沈先生的分析,听着似乎平淡,但藏着的是很消极的负面情绪。 沈止:“不过,我说的是我长大后的想法,你问的是我现在的想法。” 沈疾川从沉思中抬起头,“嗯?现在什么想法。” 沈止毫无预兆的伸手,微凉苍白的手指扣住了他的手腕。 在沈疾川的愕然中,他轻轻一笑。 “现在,我可以触摸到了。” 或许是一秒,或许是更长,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,沈止没松手,沈疾川也没挣脱。 那银色镜框的眼镜之下漆黑瞳孔中,情绪如浓墨般翻涌,极致压抑,像是恨意,像是占有欲,像是怜悯,混杂翻涌。 好似一头择人欲噬的怪物要从里面冲出来,却被锁链死死困在囚笼之中。 “沈…沈先生?”沈疾川没发现,却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,下意识都用上了敬称。 沈止缓缓将手松开,“开个玩笑,我画的是参赛的作品,刚才只是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像,你会给我些灵感。” “哦哦……”沈疾川点头,然后镇定道,“反正我寒假都在这里了,要是需要我帮忙激发灵感的话,随时叫我。” 说完,将书包往肩膀上一甩,“时间不早了,我先走了。” 沈止云淡风轻地嗯了声。 沈疾川转身就走,三两步就从这间不大的出租屋离开,门口的声控灯应声而亮,昏黄的灯泡照着左边狭窄的楼梯。 少年脸上镇定的表情瞬间土崩瓦解。 他不自觉抹上了自己的手腕,那是刚才沈止攥过的地方。 怎么回事,方才坐在沙发上,沈先生扣着他手腕的时候,动作分明很轻,神态也和平常的冷淡不同,温和的朝着他笑,他却感觉到了股难言的侵略性。 明明长着同一张脸。 沈疾川不禁想,难道他拉着朋友手腕的时候,也有这种追敌索命般的、青天大老爷一样的威严? 他飞快下楼,骑着自行车疾驰而去。 寒风刮过炽热的身体,少年浑然不觉自己的耳根已攀上一抹艳丽的红,在冬日的萧索和冷寂里,他的心脏犹如擂鼓般在胸腔喧嚣。 一直到回到家,他右手手腕还残留着跟烙印似的微凉触感。 沈疾川提着书包,见他进来,正厅里的沈承宗深吸一口气,猛地站起来,往常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却撑起家里的哥哥,他心里是压力多于敬重的。 因为沈疾川太优秀了。 他们两个年龄相差不过一岁,沈承宗踩着沈疾川的脚步上学,每一年,他几乎都能听见‘沈疾川就是你哥啊’,‘你哥还是你哥,比你优秀,有这样的榜样,你得更努力’,‘哦哦我知道,你就是那个,经常在国旗下发言的那个全校前三的弟弟’……诸如此类。 他哥长得好,人缘更好,不管是学习好的,学习差的,都信服他,说他讲义气,重情义,懂得也多,都乐意听他的话。 高二高三只隔着一栋楼,就算是沈承宗自己,也经常看见他哥哥那张长得堪称张扬的脸上,耀眼夺目的笑容。 而他则会得到这样的评价:“戴着 ', ' ')(' 个黑框眼镜,额头好多痘痘,沈疾川他弟跟想象中长得不一样啊……”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弟之后,又会恍然大悟,“哦哦,怪不得一点都不像。” 他就好像没有自己的名字一样,他是‘沈疾川他弟’。 沈承宗有时候无法理解。 奶奶有病,家里的重担几乎都压在哥哥身上,加上高三学业的压力,哥他为什么还能精气神十足,像太阳一样积极向上,好像什么都压不垮他。 唯独只有在奶奶神志不清骂他的时候,他才能在哥哥脸上看见难过和酸楚。 即便很想否认,但每每当沈疾川沉默着挨骂的时候,他跟着难受的同时,心里却会浮现一丝……优越感? 就好像他在家里的地位永远高于哥哥,哥哥在奶奶心里,是丧门星,是有‘污点’的。 而今天,他发现了哥哥的秘密—— 一个更大的污点! 男人怎能能喜欢男人? 沈承宗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,可以站在沈疾川面前,用和父亲一样威严的神色,对这个完美的哥哥进行诘问和规训:喜欢男人是不对的,这很恶心,叫外人知道了,他们会怎么看你,又会怎么看我? 他会说:这件事我会帮你保密,但是哥,你柜子里的书都不准看了。 他会说:哥,我以后会带你去看病,我知道有厌恶疗法,很多人网瘾都能戒掉,你也能戒掉。 一想到马上要说这些,他就忍不住呼吸急促,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,是以当沈疾川回到家,他几乎是立刻弹起来,准备一鼓作气:“哥,我已经知道你——” 他的手腕蓦地被抓住。 沈承宗瞪大眼:“???” 沈疾川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,问:“什么感觉?” 他捏了捏弟弟的手腕。 “紧张?害怕?感觉我是不是很有威严?” 沈承宗呆住。 缓缓地,他喉咙发出一个字:“……啊?” 沈疾川便叹了口气,一巴掌拍他脑袋上:“什么傻样,问了也是白问。” 这一巴掌,把沈承宗眼神拍清澈了,憋着的一股气散得干干净净,整个人气势都颓了下来。 “对了,”沈疾川说,“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?” 沈承宗搓着被他抓过的手腕,低着头说,“噢,就是哥你工作的事,不知道能赚多少,要是多得话,我能不能不去赚补课费了?我还是觉得,从竞赛班回来再去给人补课赚钱,时间会不够用的。” 沈疾川还以为什么事,左右沈先生给他开的工资很高,承宗去不去给人补习,家里钱都够用。 “我建议你去,给人补课也不纯然是浪费时间,你基础不是很好,我想你去是觉得赚钱的同时,还能趁机夯实下你的基础,一味在竞赛班刷高尖题,底子会虚浮。” “我知道了,哥。” “嗯,去睡吧。” 沈疾川没察觉弟弟异样的沉默,回了自己屋之后才反应过来,他似乎没跟弟弟说他接了什么工作? 承宗居然也没问。 算了不重要,不说正好,沈先生说了题目暂时保密,给承宗知道了,要是他缠着他要题,又得费时间解释。 从摔伤脚开始,到年关前两天。 不过十来天,沈止就已经习惯了每日早晨九点沈疾川的准时敲门声,也习惯了每日给他买菜钱,然后被投喂早餐、午餐、晚餐。 沈疾川还包揽了他房子里几乎所有的卫生。 连衣服都给洗晒了,毕竟沈止手也伤了,不能碰水。 当然所有衣服,也包括内裤。 那天沈止看着空空的脏衣篓,“这么勤劳?我是请了个学生,还是雇了个家政。” “做题累了,打扫一下就当于休息了。”沈疾川埋头刷题。 沈止看了眼阳台,明知故问:“内裤也洗了?” “……嗯。” 沈止赞道:“真勤劳,谢谢。”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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