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江让问出来了,阿妈赶忙往外走两步,眼见江争在整理院子里的喜烛等一类的物品,一时半会回不来,她立马将门关上,拉着江让的手坐在桌边。
家里的电灯用久了,灯光黯淡,浅橙光线倾洒而下时,像是一层蒙蒙的网纱悠悠披在人的头顶、身躯上。
一切的一切都恍若在刹那间幻化成了皮影戏中光怪陆离的情景。
阿妈拍了拍少年光净的手背道:“让宝,你听阿妈说,道士算过了,过几日就是本年的好日子,正好你考试结束、年纪也到了,是时候跟你阿哥完婚了……”
“阿妈,你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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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让几乎被刺激到了一般,急促地起身,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略显苍老的母亲。
阿妈皱眉,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着少年,压低声音道:“让宝,你啊,还年轻,不懂事儿。”
“江争那崽子心野着呢!在这儿有阿妈替你看着,他跑不掉。但你马上进大城市念书,阿爸阿妈得在乡里种田供你读书,只能江争跟着你。去了城里,人就变了,他本也就是咱家买来的,心啊,不属于江家,肯定会卷了钱抛下你跑了。你以为村里没出过这样的例子么?!”
阿妈越说越气,虎着脸道:“那老刘家的等郎弟就是,去大城市没两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,指不定就是不要脸地跟着奸夫跑了!”
“让宝,你听阿妈的!你得趁现在赶紧跟他结婚,绑着他,等他失了贞洁、怀了你的孩子,他那心啊,也就定下来了,指定老老实实跟你过日子。”
第153章理想主义利己男17
黑沉沉的阴云压在薄暮深黛的山尖上,珠帘般的雨幕悄然落下。
它们先是细细的、潮湿的,像水蒸气,随后,顺着风起,逐渐凝聚在一块,变得沉甸甸的,瓢泼而下。
大雨打湿了灰黄的泥土,将它们搅弄得浑浊不堪,院中的广玉兰再也承受不住那般湿条条的攻击,惨白的花瓣一瓣又一瓣地零落入泥,再也支不起清雅的身姿。
天地一片灰暗,唯有那叠矮矮的土瓦屋内烛光滟滟,烛泪缓缓划下,胶在油腻腻的木桌上。
农村里头通电本就难,一旦遇上大雨,便也只能靠着家中积攒的蜡烛度日。
靠坐在桌边的中年男人鬓边已然因为过度的劳累白了几分,他抽着手中的旱烟,半晌不吭声。
而在他身前,正跪着一个腰杆挺得笔直的清隽少年。
因着结婚的事儿,阿妈已经在一旁劝了许久,若是从前,江让多少还肯听一些,今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鬼,宁肯死愣愣地跪在地上都不肯松口半分。
阿爸又抽了口烟,瞥了眼站在一边规规矩矩、不被允许参与家事的江争,低咳一声,打定主意似地斩钉截铁道:“结婚的日子不变,让宝他妈,甭跟他说多,这小子钻死胡同了,到日子了,就是压着也得叫他把这婚结了。”
跪在地上的少年顿时受刺激似地站起身,江让很少有这般情绪外放的时候。
但此时,面对封建大家长毫不讲理的逼婚,他再也难以忍受,红灼灼的眼眶湿意逼人,咬牙大声道:“……不讲理!我今儿话就放这了,这婚,我就是死都不结!”
“混账东西,你给我跪下——”
阿爸被气的将烟枪狠狠敲在桌案边,咳嗽得额露青筋。
一旁的阿妈赶忙帮他顺气,面露焦色,眼尾的鱼尾纹深深纹入血肉,她对江让道:“让宝,你听话,阿爸阿妈都是为你好,成家立业,得先成家啊!结婚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,阿爸阿妈再不管你了成不?”
江让闭了闭眼,忍耐地抿唇,他深深看了眼一旁始终垂着头,一言不发、宛若被人操控的傀儡人一般的兄长,深呼吸一口气,双膝再次用力砸在硬实的土地板上。
屋外的雨很大,可江争依旧听见了少年腿骨撞在地上的声音,沉闷、压抑,仿佛有无形的锁链正压着他的脊背,可少年却始终挺直了脊骨,不曾弯曲一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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