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前狭窄的走廊上,仰头看见楼上栅栏外探出一个脑袋,是住三楼的银行打字员,“那只小家伙跑我家里来了。”
莱拉小姐不是约德郡人,她来自汉克首都郊外的乡下,是一个农夫的女儿,有五个兄弟姐妹。
活泼开朗的银行打字员给伊冯倒了杯茶,两个年轻姑娘坐一起聊天,很快就熟悉起来了。
“我八岁的时候爸爸病死了,农场主把田收回,将我们赶了出去。
妈妈带着我们在首都活不下去,没有人家愿意雇一个带了五个孩子的女佣,我最小的弟弟被饿死了。
后来我哥哥听人说,约德郡拥有全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港口码头,在这儿只要扛得动货就能赚到钱,于是我们一家人就把仅剩的钱都凑了船费交给一名船长,请求他带我们过来了。”
伊冯坐在莱拉的出租屋里,面前是一杯滚烫的热红茶。
她环视这间宽敞明亮、家具齐备,比自己的小公寓大了整整三倍的温馨房间,听着打字员小姐聊起自己充满苦难的过往,不由为这个曾经的乡下女孩感到高兴。
伊冯很擅长于倾听,但她从不会轻易对他人的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,除非有人向她请教。
这是个好习惯,她最好的朋友凯瑟琳是一名政客,有些烦恼凯瑟琳连最亲近的家人都不愿说,却能毫无压力向她倾诉。
莱拉的朋友不怎么多,不像其他年轻姑娘们一样热衷于聚会逛街,并和帅气的小伙子约会。
她省吃俭用,一下班就回家,攒下了不少积蓄。
那么,她妈妈和其他的三个兄弟呢?
小花栗鼠蹲在伊冯膝盖上吃完了花生,又跳到坚果盘上往嘴里塞瓜子。
“卡洛!”
“没关系,让它吃吧。”有人陪着聊天,莱拉神情放松,嘴角挂着一抹笑,“我听汤姆森太太说,你一大早就出门上班,一直没回,这只可怜的小家伙肯定还没吃午饭呢!”
伊冯不好跟对方解释,卡洛不是一只真正的金花鼠,它其实不需要进食这些东西的。
这家伙单纯就只是嘴馋而已。
莱拉伸手摸了一下花栗鼠圆滚滚的身体,卡洛回头用乌溜溜的黑眼睛看她一眼,加快速度把颊囊塞满,扭头跳回到主人膝盖,把瓜子拿出来放伊冯制服大衣上慢慢吃。
“维吉哈特小姐,曼森威尔也有坐落在大山上的农场吗?”
“当然,我童年是和祖父母一起寄居在朋友家里的农场长大的,后来要上学,才去了大都市。”
“那我跟你有点像。
我爸爸妈妈一辈子生活在广阔的牧场草地和农田中为农场主工作,离开了那里,面对城市大工厂和车水马龙的街道,我妈妈无所适从。”
但这位母亲还有四个无法舍弃的孩子,她只能什么活儿都干。竞争不过码头工人,她就去帮店铺打扫卫生,替人洗衣服、跑腿。
“刚开始的时候还行,可到了几年前,这些活儿也不好干了……”
涌入约德郡和港口区的穷人太多,任何一种工作都有太多人竞争,薪资降了下来,莱拉的母亲赚不到钱,一家人被房东给赶了出来。
不过好在境况还不错的那几年,伟大的母亲不知道受了什么感召,咬牙将四个孩子送去了学校。
虽然书没读完,但离开学校后,莱拉的两个哥哥进了工厂,弟弟因为年纪太小,工厂不敢招童工,就去了一名鞋匠那儿当学徒。
而勇敢的莱拉则走了大运。
某天她在街上听到两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商量要登报招打字员,她不知怎么鼓起勇气,上前举荐了自己。
按理说,这是一个苦尽甘来的美好结局,但无论好坏,生活总会有意外。
“我母亲爱上并嫁给了一个烂赌的酒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