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釉儿一天也不想和阿娘分开。”
“阿娘也一天都不想和釉儿分开,但是确实有点急事,只是离开一会儿就回来,为了你,阿娘怎么都会回来的。”
“我跟阿娘一起去不行吗?”
“不行,釉儿还太小,外面风太大,会把你的脸吹坏,日头也大,晒得你像蔫掉的小花一样,还要赶很远很远的路,人坐在马车上吐完一次又一次,不能洗澡,没有干净的水喝,吃的也是硬邦邦的干粮,太辛苦了,釉儿乖乖在家等阿娘好不好?”沈幼漓耐心和女儿解释。
“我不要!”
釉儿死死抓住她的袖子,“阿娘去哪儿,我去哪儿,大太太只在乎弟弟,我待在这个家里,没有人理我……”
女儿的话字字敲在沈幼漓心头。
她把女儿抱得更紧些:“其实比起弟弟,阿娘更挂心的就是你,阿娘把釉儿当成了自己,望着你能活得自在,不像娘幼时那般。”
女儿小小的手摸上沈幼漓的脸。
“阿娘幼时是什么样的?”
“阿娘幼时啊——”沈幼漓好久好久没有回头去想,那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。
她深吸一口气,说道:“阿娘曾经一个哥哥,你该叫他大舅舅,不过他早早就过世了,后来你外祖母悲痛难当,就把阿娘当大舅舅养,十岁时阿娘就能写大赋呢,再然后外祖母又有了一个小儿子,她就少再管阿娘,一心扑在你小舅舅身上,就没人管阿娘了……”
她是被当男儿养大的,授以诗书,通晓六艺,可弟弟出生以后,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她,除了弟弟做错事的时候。
“那时候你小舅舅贪玩不好学,外祖母会怪阿娘没有管好他,小舅舅衣裳脏了,她怪我没有将家里打扫干净……后来,阿娘能挣银子了,你外祖母却病了,阿娘所有的银子都给她治病,晚上总饿得睡不着,可阿娘归家之后才知道,银子都给你小舅舅拿去了挥霍一空,你外祖母病入膏肓……”
沈幼漓不懂,为什么阿娘总是责怪她,似乎弟弟的一切不好都能在她身上找到缘由。
可她不知道要怎么管,在阿娘的言传身教下,江更耘根本看不起她这个姐姐,对她动辄打骂,视她如奴仆,怎可能听她半个字。
“所以釉儿,没有人比阿娘更明白釉儿的心事,阿娘经历过的事,绝不要我的釉儿再受。”
釉儿抱着她,呜呜地哭得更伤心。
沈幼漓一下下摸着女儿的脑袋,“釉儿,无论阿娘要去哪儿,都会给你写信的,你在家好好读书,才能读阿娘的信……来日事办完了,阿娘想云游四方,你愿不愿意一起?”
丕儿洛家是要定了,周氏以后待他也不会差,可釉儿呢,她最放心不下釉儿。
洛家不在乎女儿,那她可不可以把女儿带走,让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地属于她?
“愿意!”釉儿把脸一擦,“阿娘,你不要为婆婆和舅舅的事伤心了,我和丕儿都很乖,我盯着丕儿,丕儿不会做坏事的。”
“阿娘知道……”
沈幼漓贴着女儿幼滑的脸,闭上眼睛。
釉儿终于开心了一点:“那我们云游四方,要带弟弟吗?”
“就我们两个人,不好吗?”
“好啊!他是太小了,还笨,咱们不带他!”
“对了,你什么时候从大姑姑那里听说的?”
“就今天。”
“知不知道她睡哪儿?”
“就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住啊。”
这个洛明香还真是——
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不成!
—
瑜南城的鸡还没有打鸣,沈幼漓挽着袖子就去了洛明香未嫁前住的院子。
洛明香被县主权势吓了一顿,昨晚担惊受怕,辗转反侧,折腾到天快亮时才睡着。
这会儿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。
本该清静的院子响起吵嚷声。
“沈娘子,您不能进去!”
沈幼漓大步朝主屋去,侍女追上来,又被她转一个圈推了出去。
“砰——”门打开又关上。
“砰!砰!砰!”侍女在外边拍门,“沈娘子,你要做什么!”
洛明香睡得正沉,关门声那么大,她心突突地跳,一下恼火起来,“谁——啊——!”
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,扯着她的头皮。
她被迫睁开眼睛,帐顶在动,不对,是她在动!
床帐过后就是沈幼漓的脸,洛明香眼珠子骤然睁大。
沈幼漓怎么在这里,她想干什么?
背脊从被窝到悬空,然后磕在脚凳上,疼得洛明香龇牙咧嘴,这还没完,她整个人已经被沈幼漓揪住头发拖到了地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