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一燃胡乱地套上外套,飞速地赶到了那条昏暗嘈杂的街。
下车之后她跑得很快,走到酒吧门口之后她又迟疑——
因为还没进门她就已经能感觉到,里面很吵,人也很多。门口都冒着人群的热气。
是她不喜欢的、甚至是讨厌的……陌生人吐息会吐到她脸上的地方。
上次在相似人群密度的地点,还是香榭丽舍的跨年夜,她最后几乎是直接晕了过去。
但黎春风在里面。
邱一燃稳了稳心神,深吸一口气,还是冲了进去。
这是一间地下酒吧。
进去之后,和她想象之中差不了多少,正在播放的音乐很吵,轰到耳边,震得她心脏都在很难受地颤动。
人也比她想象中得多很多。
灯光开得很暗,很鲜艳的红色,陌生脸孔挤成一堆,摇摇晃晃。
她从身材高大的白人间挤过去,一边擦着汗,一边保护着自己匆忙之下架在脸上的框架眼镜,努力在人群中搜寻着黎春风的脸。
她发现黎春风的时候——
对方正趴在一张平桌上,极为难受地佝偻着背,背脊看起来就是薄薄的一片。
自来卷的长发很蓬软地散在腰背上,任由血红的灯光在发梢跳来跳去。
没有看到脸。
但邱一燃松了口气。
因为她知道,那一定是黎春风。
她从摇晃着、舞动着的人群中,一步一步地挤过去。
在那张矮桌旁边很艰难地蹲下来,轻轻地拍了拍黎春风肩,
“黎春风?”
黎春风没有回应,在桌子上睡得很沉。
像是醉得很厉害。
邱一燃皱着眉,看了看周围,也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——
不知道刚刚到底是谁帮忙打的电话。
人群的激情将空气点得很燥。邱一燃热得有些受不了,便直接将喝得烂醉的黎春风架起来。
黎春风个子高,但她也不算矮。
所以就算拖着个走不动路的黎春风,她也很快挤出了嘈杂喧闹的酒吧。
出来后寒风扑面。
她反而更好受一些。
然后又将自己的围巾给黎春风仔仔细细地围上。
反复确认没有漏风,才放心地蹲下来。
一只手扶着黎春风,让黎春风趴到她背上。
她站了起来。
黎春风比她想象得要轻很多。
明明是那么高的人,结果体重却那么轻。
意外过后,邱一燃觉得鼻酸。
这条街暂时没有出租车路过,有也很快被人抢走。打uber她刚刚也试过,等不到车。于是邱一燃只能背着黎春风往外走。
她不知道黎春风到底喝了多少。
离酒吧越远,这条街就越发安静。邱一燃的汗也逐渐淌了下来。
黎春风头发很长,几乎垂落在她肩膀,颈下,呼吸也洒在她颈下,挤进她背上的皮肤,激得她凉掉的汗又反复蒸腾。
这个过程很煎熬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。
背上的黎春风有了动静,她像是终于透了点气,所以左右看了看。
然后很轻很轻地发出声音,“你来接我了啊?”
“你醒了?”邱一燃松了口气,“有人打电话给我,说你喝醉了。你知道是谁拿了你的手机吗?”
“是我……”黎春风的声音听上去很难受,“让别人帮的忙。”
“不认识的人?”
“嗯,”黎春风晕沉沉地趴在邱一燃背上,声音断断续续地,“我跟她说……”
“说什么?”邱一燃问。
但问完之后,她没听见黎春风的回答。
对方好像又直接睡了过去。
这到底是喝了多少?邱一燃费力地将背上的黎春风掂起来,她感觉对方的体重有一半都来自于酒精——毕竟印象中黎春风的酒量很好。
她们初识的那天晚上,不管邱一燃醉过去多少次,黎春风都是清醒的。
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喝这么多酒?
说着,她们拐进一条充盈着黄调灯光的街道,夜已经很深了,路上来往的人和车都很少。只有那一盏盏路灯,亮得像高温的固体岩浆。
这时黎春风突然拍了拍邱一燃的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