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冷嘲热讽那一夜,少女也不过是羞恼,哪里像眼下一字一句说着,像是恨不得同她一刀两断。
她这般模样,是为了范潜。
林重亭轻声笑了,笑意却不达眼底:“今日割五城,明日割十城……免免连兵书里劝战的话都用上了,是觉得我同你是敌对国?”
段漫染一噎,没想到她竟会这样曲解自己的意思:“我不过是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又想起自己是在同她据理力争,又为何要解释?
林重亭油盐不进,怕是她费尽口舌也无用。
往日宽敞的马车里,不知为何变得逼仄,四面八方都是林重亭冷肃的气息,段漫染坐不下去,扭头向车门外道:“老李,停车——”
许是外头太吵,车夫并未听到她的话,马车依旧不疾不徐向前。
段漫染站起身,掀开了车帘,大半身子探出车帘外:“老李,停……啊——”
马车陡然停下来。
段漫染对此始料未及,身躯重心不稳向前倾去,整个人都快要扑出马车外。
若是就这样从车辕摔到地上,自己必定是要摔个头破血流。
她绝望地闭上眼。
直到腕间一紧,段漫染被一只修长有劲的手拉回马车里。
段漫染摔入熟悉的怀抱中,鼻息间萦绕清冷松香。
马车外传来车夫老李不安的声音:“方才马前有个孩子跑过去,老奴这才勒住了缰绳,世子妃可还好?”
段漫染感受到林重亭呼吸一沉,似正要发作。
她忙扯住少年的衣袖,隔着车帘与车夫道:“无事,是我自己不小心,你继续走吧。”
马车又摇晃着前行,林重亭不以为然道:“免免对谁倒都是这般心软。”
话里藏着淡淡的讽意,还有因她险些摔倒的恼意。
话音刚落,少女双手抵上林重亭的肩,从她怀里坐起来。
段漫染坐回原来的位置,她低着头:“多谢。”
对少年方才的话,却是置若罔闻。
林重亭皱眉,隐约察觉到不对劲。
她抬眸看向少女,只见段漫染耷拉着脑袋,被吓得煞白的小脸没有血色。
林重亭心头的恼意,顷刻间烟消云散,化作对自己的质问——
段漫染惯来不会撒谎,她既然说是与范潜偶然碰面,那必定是真的。自己为何要小题大做,拿话刺她?
且她险些摔下马车,想必已是吓得不轻,自己非但不关心她,竟出口伤人。
林重亭深吸一口气,只觉得自己当真是魔障了,一遇见范潜这人,就分不清轻重缓急。
她握住少女的柔荑:“是我错了……可有哪里伤着了?”
段漫染低头不语。
林重亭正要再问,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低落到她手背之上。
那是一滴晶莹的眼泪。
段漫染将手从少年掌中抽回来,抹了抹眼角:“我无事,有劳世子挂心。”
林重亭这才发现,她眼圈和鼻尖都是红通通的,说不出的委屈怜人。
说出的话却又是冷冰冰的抗拒。
林重亭顿时慌了神,她想也不想,将人揽入怀中。
“都是我的错。”她嗓音发闷,“你以后想见范潜便见,莫让我知道便是了。”
段漫染一愣,没有应她。
林重亭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,语气中多了几分懊恼:“想送他什么礼,也随你自己定便是,都记在我的账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