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原来如此。
段漫染心急如焚,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听阿骨娜继续说下去。
“梦缠之蛊没有解药,妾身也从不曾想过要解开它,因为过去我一直以为,它还在你身上,直到从去年开始,时不时听到世子昏迷不醒的消息……”
听到这儿,段漫染终于忍不住出言相讥:“难为你还记得与她生死之交的情分。”
阿骨娜神色如常,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:“世子不能有事。”
林重亭若是出了事,朝中必定会迎来新的波诡云谲,权势互相倾轧。
到那个时候,阿骨娜不敢保证,自己还未满两岁的孩子,尚在牙牙学语的幼帝能够平安活下去。
人一旦落到无路可走的境地,若想守护心爱之人,总会被逼出法子来。
林重亭的法子是将段漫染体内的蛊虫移到自己身上。
阿骨娜的法子便是,养出一对比梦缠更为凶狠的蛊虫,让子蛊去吃掉梦缠,再由母蛊将它引出体外。
只不过蛊虫这等灵物,并非寻常之物,短则五六年,长则数十载,也才能养出一对。
林重亭是不可能等到的。
除非用鲜血滋养,且最好必须是擅于养蛊之人,将它们养在自己身体里,兴许可以将时长缩短为半年。
段漫染隐约明白了阿骨娜的话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她道,“你能够养出更凶狠的蛊虫?”
“蛊术高于妾身的人,怕是全天下也寥寥无几,况且眼下情况紧急,除了妾身还能有谁呢?”
段漫染看着阿骨娜,像是头回认识她一般。
半晌过后,她开口道:“饲养比梦缠更为凶狠的蛊虫,可会对你的身体有所损伤?”
“世子妃果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心善。”
阿骨娜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,她敛眸道,“这样,将皇儿托付给您,妾身也就无所顾虑了。”
话毕,她抬起了右手。
只见女子纤细得只剩骨架的腕间,几近透明的雪白肌肤下,赫然有什么蛄蛹着,如同虫子般蠕动。
段漫染不禁皱眉,心头震惊盖住胃中不适:“你……已经养出解毒的蛊虫来了?”
阿骨娜不语,她从云鬓间拔下一只银簪,不等旁人反应过来,飞快划破腕间的肌肤。
鲜血落到她的雪色裙摆上,大朵大朵绽开。
段漫染瞳孔一缩,她骤然起身,打开门吩咐婢女:“快去传大夫。”
“不必劳烦大夫了。”身后传来阿骨娜气若游丝的声音,“妾身只求世子妃……答应我一件事,让我能够安心死去。”
段漫染回过身,发现她手中握着一枚玉盒,那两只一子一母的蛊虫,已被装进巴掌大的盒子里。
随着两只蛊虫离开身体,从前祸国殃民的妖妃在这一刻似被抽走了魂魄,面色如同白纸,看不见活人的气息。
段漫染不忍心再看她:“只要不是伤害旁人的事,我都答应你。”
阿骨娜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眼:“待妾身死后,请世子妃善待我在宫中唯一的血脉,保他一世无忧……”
长达数月的以身伺蛊,阿骨娜的血肉之躯早已被子母蛊掏空,已是强弩之末。
她伏倒地上,视线中一片白光,光晕之中,出现一道无数次梦回时曾见过的熟悉身影。
阿骨娜眼尾滑落一滴清泪:“阿娘……是你来接我了吗?”
她对着虚空中,弱弱抬起仍在淌血的那只手:“阿娘,我终于来见你了。”
这一刻,她终于不再只惦记着自己的孩子,而是回到十多年前,重新变回了阿娘的孩子。
她跟在阿娘身后,牵着阿娘的手,去鲜花遍野的草地上骑马。
苍穹如盖,坡上草随风动,蜿蜒的河流如一条会发光的银带,昼夜流动不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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