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眼的小兵……”
在那一场让将军和将军夫人双双殒命的爆炸中,朱正福双腿也被炸伤。
接下来的几日,他动弹不得,躺在尸山血海之中,起初还能和身旁幸存的弟兄们互相打气。
后来,这些人一个接一个死去,朱正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,以为自己和他们一样,也注定要葬身于此。
可正是这时候,一位小小的少年翻开每一具尸身,探寻他们的气息。
朱正福认得这不过十岁的小少年,是将军的幼子林重亭。
纵然被林重亭救下,朱正福双腿无法行动,近乎废人,他生无可恋,一心想要寻死。
朱正福曾试过服毒自尽,可正巧被林重亭撞见。
林重亭并未宽慰他,只冷冷看着他道:“早知你要寻死,当初我便不必费力气救活你。”
朱正福苦笑:“是小人对不起二公子,辜负了您的苦心,只是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,昔日并肩作战的弟兄们也都没了命,我又怎能独活?”
“你死了,难道就真的能在阴曹地府和他们团聚?”林重亭道,“若你真念着兄弟情谊,就该好好活下去,找到害死他们的凶手,为他们报仇。”
自那之后,朱正福再也没有想过寻死。
林重亭又为他找来大夫,治好了朱正福的双腿。
之后他立下战功,在朝为官,与林重亭里应外合……再后来的事,段漫染就都知道得差不多。
追忆起往昔,饶是朱正福已到了知天命的年岁,依旧是不禁红了眼眶。
他抬起头,只见对面段漫染似拭去眼尾的泪。
段漫染问道:“林重亭她眼下如何?”
“照常理来说,世子胸口被刺穿,早该没了性命。”朱正福道,“但她不知为何,只是昏迷不醒。”
段漫染浑身一颤。
自上元夜过后,她被爹娘带回段府,并不知林重亭境况如何。
对段漫染而言,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,她甚至连林重亭的消息都不敢打听。
眼下听到朱正福这般说,少女终是按捺不住,站起身朝外头走去。
“世子妃——”
朱正福猜到她的意图,忙起身跟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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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漫染刚行至院门口,不经意撞到来人。
“免免。”对方叫住了她,“你可是要出门去?”
“娘亲……”少女唇瓣动了动,她没有遮掩,“是。”
段夫人轻声叹气,她语重心长道:“林重亭这一番谋划,全都是为了你。你若此时再贸然前往林府,岂不是辜负了她的苦心?”
见自家女儿不语,段夫人语气中多了一丝哀求:“免免,就算娘亲求你的,你就安安生生待在家里行不行?”
段漫染看着眼前的娘亲。
她记得两年前,爹娘离开临安的时候,娘亲还是青丝云鬓,丝毫不减身为贵妇的雍容气度。
眼下段夫人的发丝间,却已生出几丝白发。
段漫染心中清楚,这两年来,娘亲为自己操碎了心,她不应该让她再耗神。
少女脚步后退了半步。
段夫人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。
下一秒,却见段漫染撩起裙摆,在她跟前跪下。
“女儿深知,自己若执意要见林重亭,定会将爹娘牵扯进浑水中。”
段漫染一字一句道,“但林重亭与我拜过天地,是明媒正配的夫妻,如今她生死未卜,我又岂能置之不理?”
她抬起头,眼中泪水盈盈:
“况且林重亭是为了我,才会陷入今日这般境况,娘亲自幼教导女儿,做人应知恩图报,我若是此时与她划清干系,岂不是忘恩负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