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,看到什么皆是模糊的,唯独林重景的话在耳旁分外清晰地盘旋——
“嘉书为了救你,自愿将你体内的蛊虫引到她身上。”
“此蛊无解,过去她一直靠虎狼之药强撑,眼下却是病入膏肓,再无回天之力。”
“便是我也不知她还能活多久,少则数月,最多不过半年,且多数时候,都是在沉睡之中。”
视线当中雾蒙蒙一片,段漫染只凭直觉往前走着,冷不丁脚尖撞到门槛,她身形趔趄。
“世子妃——”
有人手疾眼快地将她扶住。
段漫染愣然开口:“小杏?”
“奴婢在。”
“你为何还在这里?”段漫染没有看她,只自言自语般喃喃道,“趁着林重亭没醒来,你快些走罢。”
“你放心,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寻你。”
小杏看着状若失神的段漫染:“姐姐不走吗?”
“我……”
段漫染喉间哽住。
她走或是不走,还有什么区别吗?
林重亭是为了救她,才会变成眼下这般模样。
段漫染从前便是有再多不甘,在此刻却与愧疚两相纠缠,沉甸甸地堵在她的心口,叫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。
“不走。”段漫染摇头,“从今往后,我都再不会走。”
小杏犹豫着开口:“是因为……世子的病吗?”
段漫染一愣:“原来你也知道。”
“奴婢并不知,都是猜出来的。”
小杏将自己所知的和盘托出,“从临安带你离开的时候,世子曾给了一样东西,让我等她……死后,再将它交到您手上。”
死这个字,从她一个小宫女口中说出来,着实是大不敬。
可小杏记得清楚,那日少年轻飘飘提起,像是在吩咐一件无关要紧,早晚都会应验的小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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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杏扶着段漫染进了屋,从她一路上都不离身的包袱里,取出一方钿螺漆红木盒。
她双手捧着漆盒:“这便是世子要奴婢转交给您的东西。”
段漫染脑海中有刹那空白。
她猜不出里面会有什么,但林重亭特意将它留给自己,想必是至关重要之物。
她思绪尚未理清,手却已不由自主抬起,打开了盒盖。
漆盒之中,静静躺着一盏花灯。
花灯做工精细,莲花瓣重重叠叠,皆是由薄如蝉翼的绢丝撑开,花瓣边缘金光扑朔,用金丝撑起骨架。
段漫染见过很多花灯,这是最漂亮的一盏,美得不像是凡世间应该有的,倒像是梦中偶得一笔,勾勒出银河漂浮而来的信物。
可林重亭赠她的,为何会是这花灯?
“世子说……她曾在上元夜毁了您一盏花灯,唯有亲手做一盏还给你。”小杏道,“待她死后,世子妃大可将她忘得一干二净,另择有缘人共度此生。”
段漫染沉默许久。
原来如此。
上元夜……花灯……
她兀地笑出声,脸颊处却是一片冰凉。
“另择有缘人……”
她口中喃喃自语,“从前我百般求你放过的时候,你怎么不这样说?”
错了,她们果然从一开始就错了,都错得不像话。
段漫染蓦然拿起那盏灯,将它狠狠朝地上掷去。
就好像所有的一切,都不过是这盏美得不像话的花灯幻变出的一场梦,梦中酸甜苦辣,只要这灯碎开,梦就会破灭。
段漫染从未有过这般失态,她身形亦随着掷灯的动作晃了晃,险些跌倒过去。
可惜林重亭亲手做的花灯,比她想象当中还要结实。
花灯在青砖上骨碌碌滚了一圈,静静躺在那里。
绢面流淌出水一般的粼光,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