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暮时分,重重叠叠的海棠花流淌在春风里,蜂蝶齐飞,斜阳不吝啬它的余晖,将这方院子描得像是一幅洒金画卷。
去岁往庭院里移植花木时,段漫染便在脑海中描绘过它们盛开时的场面。
如今它们开得这般葳蕤,她却是再无心欣赏。
她怕自己看得多了,就会忘记雪枝是怎么死
', '')('的,忘记被冰冷的河水吞没是什么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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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房里已点起灯,林重亭听完朱正福的话,默了片刻后开口:“这么说……将军也找不到当初的叛徒?”
朱正福低着头:“是在下无能,当年那一场爆炸,将士死伤数十万,存活者不过数百人,在下一一核查,尚未发觉可疑之人。”
“你说的那些人,我这些年早已查过。”林重亭道,“除了他们之外,还有别的人呢?”
朱正福闻言一愣:“可三十万大军,要想从剩下二十万里找出可疑之人,无异于大海捞针……”
“当然不是从二十万人里找,而是彼时能够接触到我的爹娘,引导他们走那条道的人。”
“是。”
朱正福抬头,瞧见少年神色间隐隐的疲惫。
自己这些时日受林重亭所托,找寻当初害得将军夫妇葬身火海的凶手,才半月不到就疲惫不堪,也不知少年这么多年来,又受了多少罪,吃了多少的苦头。
思及至此,朱正福开口:“在下会认真去办此事,世子也莫要太受累。”
“嗯。”
林重亭垂下眼,心不在焉应道。
待朱正福离开后,她唤人将雪叶叫来:“她现在在做什么?”
“回世子,世子妃回寝屋后便一直待在屋子里,坐在榻上和自己对弈。”
林重亭皱眉:“没有用膳?”
“奴婢劝过,世子妃说她不想吃,让撤下去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林重亭淡淡说着,已站起身朝寝屋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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棋盘上,黑白棋厮杀得惨烈,胜负难分。
段漫染将将落下一子,听到林重亭的脚步声。
她垂着眼没有抬头,少年转眼却已坐到棋桌对面:“免免不愿理我也罢,只是若不吃饭,日后何来的力气再逃跑?”
段漫染动作一僵:“世子既然清楚,何不如放我走,免得再闹出什么事来,你也清静些。”
生疏至极的口吻。
仿佛昔日那一声声亲热的夫君和嘉书,都只是林重亭一个人的错觉。
“我既然是免免的夫君,无论你怎么闹,都应该受着。”
林重亭说罢,吩咐丫鬟重新将饭菜呈上来,“免免难道就不想知道问月住持现在如何?”
“林重亭!”段漫染眼中终于有了情绪,“你明明答应过我——”
“我的确答应过,但免免要像那个时候一样听话才行。”林重亭道,“你好生吃饭,我自会保证问月住持安然无恙。”
段漫染不会再信林重亭的话:“我要亲眼见到她。”
“先吃饭,现在太晚了,明日我就叫她来见你。”
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
段漫染没有再同林重亭啰嗦,她一言不发地坐到桌旁吃饭。
用过晚膳,段漫染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——她今日的确是该累了。
林重亭看在眼里,命人备水让她洗沐。
段漫染将自己泡进热水里,思绪有些混乱——她万万没想到,自己和问月精心准备这么久的计划,却被林重亭轻而易举看穿。
日后要怎么办?
难道就这样认命,一直活在林重亭的圈禁之中,直到她腻了那一日为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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