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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子眼皮底下,竟然有这样肆意妄为之事。”皇帝方才还尚可脸色瞬时乌云密布,“究竟是哪家富户这般大胆,真不怕朕株连九族?”
“圣上莫非忘了?”林重亭一字一句问道,“松安县最大的富户,便是您母族元家,皇太妃六弟元戚。”
皇帝一时无言以对。
大约是上位后有太多事要忙,他竟然连这桩事都忘了。
算起来,元戚还是他的小舅,只是这位小舅自幼不学无术,在京中不知惹下多少祸害,他的母妃和舅舅担心他闯出大祸,便早早将人打发到松安别宅去。
没想到他照样能惹事。
皇帝眉头皱紧,又舒展开。
半晌,他轻叹了口气:“如今还不是时候,此事日湖莫要再提。”
“是臣僭越了。”
对此,林重亭并不意外。
新帝登基刚满三月,根基不稳,尚需母族在朝堂中的支撑,只是一旦有一日他羽翼渐丰,这些元家的蛀虫,于他而言便是眼中钉肉中刺,不用自己开口,他也会迫不及待地拔去。
第54章
自松安归来后,临安城的雨水也停歇下来。七月流火,正是一年中暑气最难耐的时节。
这日,林重亭从兵部下衙归来,她迈入院门中,便瞧见树阴下一道鹅黄身影,正靠在躺椅上闭目浅寐。
少女跟前的矮几上,还摆着碗酸梅汤。
此时日头将落,余晖透过树影,薄薄光晕给她渡上一层金边,宛如一朵倦眠芍药。
林重亭不觉放缓脚步走上前,默不作声地接过丫鬟手中团扇,替这朵娇花扇出习习凉风。
段漫染浑然不知身旁已换了人,直至闻见熟悉的清冷松香。
原以为是在做梦,冷不丁睁开眼瞧见林重亭就在身旁,她喜出望外:“夫君。”
林重亭低应了声,坐到旁边的竹椅上,端起盛酸梅汤的瓷碗,垂眸浅尝上一口。
少年洁白如玉的额间,亦是有一层薄汗。
段漫染借机接过团扇:“夫君刚从外头回来,该由我替你扇风才对。”
说着,她边扇边道:“免免有件事想要同夫君商量。”
林重亭侧过头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:“你说便是。”
“上个月突发水患,免免担心进城的流民无钱治病,便托嫂嫂转交千两白银到兄长的医馆里,以供他们治病过活,如今水患退去,流民也被安置,今日医馆又将剩下的银子退回来。”
段漫染扳着手指头算道,“统共还剩二百多两的银子,我想着咱们这院子里都是树,花草并不多,不如用这些钱,采购些赏心悦目的花卉移植到廊下或墙角下可好?”
林重亭自是没有异议。
林府的宅院,乃是当年先皇赐给大将军的奖赏,不过一家三口常居边疆,府中疏于修整,自然不算宜居。
林重亭对此倒不曾在意过,但眼下经段漫染提醒,她才发现,这院中的确也该修葺几分。
“若不是免免提醒,只怕我根本想不起此事。”她道,“只是这本该是我的分内之事,怎能让免免破费?”
段漫染就猜到她会这样说。
可自己嫁妆颇丰,还有一并带来的彩礼,再加上出嫁前存的私房钱,银钱多得本就花不完,若不找机会散出去,放在库房里也只能积灰。
似猜出她的心思,林重亭又道:“下月十五,乃是中秋月圆,圣上欲在宫中设宴款待百官,臣子可携家眷赴宴。”
“免免倘若当真想花钱,提前添置一套行头倒也不错。”
段漫染觉得林重亭说得不无道理,于是让雪枝拿出挑选花样的册子来,二人坐在树荫底下,仔细选了半个时辰。
最后敲定花样款式,再交给彩云坊制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