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客一概不接见。”
雪枝得令,连多余的小丫鬟都遣了出去。
段漫染卸下头饰,梳理长发后,也挨着林重亭躺了下去。
春末夏初,绿窗纱外已有蝉鸣蛩织,但分毫不曾扰到屋子里的人。
有林重亭在,段漫染方才明白何为踏实,不似先前那般难以入眠,这回一闭上眼,她沉沉睡了过去。
.
也不知过了多久,睡饱了的段漫染一睁开眼,便看见林重亭近在咫尺的眉眼。
这大概是头回先她醒来,段漫染盯着少年好看的侧脸发呆,鬼使神差地叹了口气,低声自言自语:“若你我只是寻常人家一对,该有多好。”
她本是随口一说,没想到原本阖着眼的林重亭蓦地开口:“寻常人家,也会有寻常的难处。”
“夫君……醒了?”
林重亭睁开双眸,只觉得少女瞪大眼的模样,似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。
她顺着自己的心意,鼻尖亲昵地在她脸庞处轻蹭:“免免,不要怕。”
原来林重亭早已看出自己的不安,段漫染眼眶微红:“我知道担心也无用,可是……你叫我怎么能不怕?”
林重亭掌心贴上她的后背,将少女揽入怀中:“我也曾怕过,只不过有些事,是注定了的。”
她不可能因为害怕便不去做。
唯有手中多一丝胜券,便少一分害怕。
林重亭明白,自己昨夜一番话许是吓到了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少女,她有心岔开话题:“免免近来莫不是瘦了?”
“我哪有……”
话音未落,段漫染哑然失声,只因林重亭指尖隔着衣料,一寸寸抚过:“是吗,为何我觉得你身子单薄不少?”
一定是日头一天天变得暖和,自己换上了薄衫的缘故。
段漫染说不出话来。
她隐约觉得,两人之间似乎贴得太紧了,紧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。
偏生林重亭似乎还觉得不够,蜻蜓点水般在她耳垂脖颈处啄吻:“若终有一死,免免也该让我死得其所可好?”
.
寝房门外,雪枝正在做针线活儿。
在段漫染身旁当了好几年的丫鬟,她一手绣技已是出神入化,穿针引线间,绣架上牡丹栩栩如生。
一只毛绒绒的蜜蜂,嗡嗡飞过来,竟将那副刺绣当做真花,趴在上头没有离开。
过了好一会儿,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受骗,它又嗡嗡扇着翅膀飞走,撞入廊下蔷薇花丛中。
淡粉花瓣轻颤,起初并不欢迎窃蜜的不速之客。
奈何对方执意不肯离开,且纠缠不休。
一阵微风拂来,蔷薇花簌簌发颤,狡黠的蜜蜂趁虚而入,万般贪婪啜蜜,迟迟流连舍不得离开。
花在低吟,被风欺得颠来倒去。
雪枝忽地停下手中针线,当真是坐也不是,立也不是,只得任由细碎的花吟之声落入耳中,一面心疼自家小姐,一面又感慨世子和世子妃当真感情好,这青天白日的就……
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,被风欺负得透透的蔷薇花无力惫懒枝头,偏生吃饱蜜的蜜蜂仍不知餍足,依旧缠着她,试图汲取更多。
再这般过了半个时辰,夕阳渐颓,西方天边金光消弭,天色暗下去,将军府的灯亮起来,屋里林重亭终于舍得叫下人送水进来。
段漫染靠着浴桶边沿,少女唇瓣微张,深深吸气呼气,面上犹带几分哭过的迷蒙之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