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床上翻来覆去,眼前一会儿是皇太妃那张趾高气昂的脸,一会儿又是当日崖下昏迷不醒的少年。
原以为林重亭自幼丧父丧母已经够可怜,万万没想到,她身旁竟是这般的危机四伏。
段漫染有心想帮她脱离困境,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做起——眼下七皇子已登基称帝,若是求爹爹和兄长帮忙,岂不是无异于谋反?
到了这时候,段漫染不禁懊悔往日过得太天真烂漫,只知道吟诗作对,对朝中局势竟是一无所知。
如今就像是被困在羊角灯里的飞蛾,任凭在明瓦上乱撞,也找不着出路。
明知多想无益,段漫染望着帐顶朱线
', '')('绣成的大朵牡丹,连眼都忘记了眨。
直到五更天时候,眼皮上下打架,林重亭仍不曾回来,她终是撑不住睡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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耿耿星河欲曙天,从天黑到天亮,阖宫上下,在新帝整夜有条不紊的操持下,已恢复往日的宁静。
若不是寒风料峭中,还带着先帝薨逝的肃穆气息,整座皇城似什么都不曾发生。
朝中文武百官候在金銮殿外的阶矶之下,皆静默无声,只等圣上宣他们入朝。
终于,东边朝霞中的红光愈发磅礴辉宏,一轮红日捧出,玉阶之上的朱漆大门打开,着赪色长袍,手持拂尘的大太监迈出步来:“宣——百官进谏。”
百官手持芴板,按照官位大小前后鱼贯而入,如往日一般,井然有序地跪倒在地:“吾皇万岁万万岁。”
新帝坐在最高处的龙椅之上,接受着众人的跪拜,清了清嗓子:“诸位免礼。”
接着便是颁发新政,诸如改年号,大赦天下,免除税赋徭役——新帝整夜未歇,这些新政都是同朝中位高权重的阁老临时商议出来的。
此外,一朝天子一朝臣,少不得要官位变动。
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关系盘根错杂,轻易动不得,三品之下的官位往上提拔,却是并无大碍。
先后点过两三位官员后,皇帝身旁宣读旨意的太监顿了顿:“六扇门掌事林重亭——”
少年抬眼,处变不惊道:“臣在。”
太监先是照着圣上的话,将她夸了一通,又道:“遂擢为兵部侍郎,位从三品,钦此——”
话音刚落,四周便有目光不住朝林重亭瞥来——六扇门的差事听着虽威风,到底是将脑袋系在裤腰上,比不上年纪轻轻就任职兵部侍郎,可谓是前途无限。
只是这林重亭分明是先太子的人,不知圣上为何会看重他?
也有隐约知晓内情者,看向少年的目光更是讳莫如深。
林重亭似不曾察觉到这些百般打量的目光般,她从容不迫地跪谢过旨意,依旧站稳在原地。
至于后头又有谁人封了官,她却是全然没有听进去。
御前太监尖锐高昂的嗓音在金銮殿内回响,林重亭垂眸,蓦地想起段漫染——昨夜那瓶金疮药,放着约莫有小半年,也不知涂她手背上的伤,还能否见效?
到底是百密一疏,她也没料到,七皇子成事不足,兴许是怕出事,竟会提前与他的母妃通气。
皇贵妃元氏能在先帝后宫中荣宠不衰,自然和她蠢钝的儿子不同,才会想到以林重亭的枕边人为要挟。
倘若昨日当真出了半分差池……
思及至此,少年鸦色眼睫低垂,遮住眸中戾气。
正当这时,林重亭又听到另一个名字:“范潜,擢为礼部尚书,位从一品,钦此——”
“臣接旨。”
青年嗓音清越,从容不迫。
林重亭闻声朝前望去,只见范潜身着朱红海牙官袍,头戴银翅官帽,称得上风朗月清四个字。
对于他的官位,倒是不曾有人流露出半分诧异——范家乃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,此人身为家族中嫡长孙,又兼有才华,况且他早已担任礼部侍郎多时,如今稍稍往上一拔,也是再正常不过。
林重亭不知想到什么,她收回目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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