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的名家字画,段漫染目光不觉被吸引。
她一改先前的谨小慎微,每卷字画都悉心解释给皇贵妃:“此乃谢大山人的赏秋图,看上去虽笔墨寥寥,实则刻画颇深,这幅张添的顽童斗草图,妾身还以为早已失传,没想到能够得见真迹……”
每一幅字画,段漫染都能讲出它的出处,包括作者是何人,又在何年何月作此画,当真比翰林院的学士还要考究。
见段漫染喜爱之情溢于言表,皇贵妃挑眉笑道:“世子妃若是喜欢这些字画,过些时日,本宫差人将它们送到贵府便是。”
段漫染咋舌,忙摇头道:“这些字画如此贵重,妾身不能要。”
“世子妃自是担得起,毕竟你有一位好夫君。”
皇贵妃似是话中有话,原本还着迷于字画间的段漫染陡然清醒了几分。
她这才察觉,窗外的天色竟不知何时已暗了下去,怕是再过上半个时辰就要黑下来。
寝殿之中,除了自己和皇贵妃外,其余宫女嬷嬷十几人,从始至终皆一言不发,竟是死一般的沉寂。
段漫染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,她藏起心头的不安,面上依旧恭敬:“时辰不早了,妾身该回府才是,还请皇贵妃见谅。”
“世子妃何必着急。”皇贵妃也逐渐收起笑意,透露出上位者的威严来,“待用过晚膳再走也不迟。”
说着,她扬声道:“来人,传膳。”
段漫染听出来,她看似是在留客,实则根本就是不愿放自己走,先前所谓闲聊鉴画,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。
鸣鸾宫中宫人鱼贯而出,行走间脚步沉稳,没有发出半分声响。
皇贵妃此刻也不再掩饰,她坐在梨花椅上喝茶,打量段漫染的眼神,像是在估算货架上的货物能值多少钱。
段漫染后背生出冷汗,悄然握紧袖中那只召唤暗卫的玉哨。
雪叶和雪柳打扮成丫鬟,同她一起入宫,正在门外等着。
只不过这到底是在皇宫里,不宜轻举妄动,段漫染没有吹响玉哨,试图与皇贵妃周旋:“不知妾身或是……夫君何时惹恼了皇贵妃,妾身甘愿赔罪。”
“得罪?”皇贵妃柔柔一笑,“世子妃多虑了,本宫和你是一条船上的蚱蜢,并不想伤你半分,你听话些,乖乖留在这儿,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你,否则……就休怪这宫中的人下手不知轻重。”
看来她这是打算先礼后兵了。
无论如何,段漫染觉得自己应该趁早离开鸣鸾宫。
她不便吹响玉哨,以免两名暗卫进屋起了冲突,那可就是对皇家的大不敬。
但雪叶和雪柳就在门外,若她冲出去,有两人护着她,怕是这些人也不能奈她如何。
段漫染这般琢磨着,依旧是唯唯诺诺的口吻:“妾身问心无愧,皇贵妃何必这般强人所……”
剩下的难字尚未说出口,段漫染转过身,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朝门口跑去,且大声喊道:“雪叶雪柳,救我!”
许是被她软糯好欺的模样蒙住,一屋子的宫人皆是没反应过来,眼睁睁看着她跑到门口。
眼瞧着段漫染就要逃出生天,谁知此时正好有宫女端着膳食进来。
段漫染眼瞳猝不及防一颤,没来得及闪开,只觉得有什么全数洒到自己身上,烫得她手背上的肌肤火辣辣的疼——砂锅中的乳鸽汤煨了整整半日,才从灶上端过来。
段漫染头回吃这样的苦头,霎时间眼泪差点没掉下来。
“蠢东西——”皇贵妃摔碎手中茶盏,站起来厉声斥道,“谁教你这样做事的,半分章法也没有?”
小宫女吓得不轻,顿时跪倒在地,一个劲儿地磕头:“娘娘恕罪,娘娘恕罪,世子妃恕罪——”
门槛前的地上散布着破碎的瓷片,小宫女的额头流出刺眼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