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薄唇抿成一条直线。
段漫染已走上前,将带在身旁的木奁取出来:“顺便,将林世子曾经赠我的金钿和玉镯还回来。”
见林重亭低着头,似乎没有接过去的打算,段漫染只得顺手将其放在一旁的圆桌上。
再抬眼看向少年,段漫染不觉愣了愣——真奇怪,自己从前竟会将她认作男子。
这般瓷白冷漠的肌肤,脖颈修长没有半分突出,还有在衣袍中总显得过分瘦劲的身形,她怎么可能会是男子?
段漫染不禁出神,眼前之人却是眉头皱了皱,林重亭以手掩唇:“咳咳……”
她咳得很是小心,段漫染却眼尖地瞧见,少年收手之际,指间点点血迹,犹如雪地里红梅般触目惊心。
段漫染心头一颤,几乎是想也不想,捉住她的手,拿手绢擦拭她指间的血迹。
原本故作冷静的口吻,在此刻也终究提高了几分:“这么冷的天,屋子里也不点碳火,你当真要将自己作死不成?”
林重亭任由她胡乱擦拭,冷不丁开口:“免免。”
段漫染动作僵住,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。
她收回手,任由手绢仍落在林重亭手中。
少女没有看她:“林重亭,我们早就该结束了。”
林重亭抬眸,漆黑眼瞳中没有丝毫生气,像是头一日当人般,听不懂段漫染在说些什么,只木然重复她的话:“结束?”
许是病得太久,她嗓声沙哑,带着几分有气无力。
“是。”段漫染道,“想必那封休书你已经看过,等你早些好起来,我们就到官府和离……”
“段,免,免。”林重亭一字一句,打断她的话,“你对我……当真半分情谊都再没有?”
明明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比不上自己,段漫染却还是被质问得心头发慌。
眼见林重亭上前半步,段漫染不觉后退。
她和她同为女子,怎么可以……
思及至此,段漫染几乎是想也不想道:“我知道,你有自己的苦衷,我不怪你,虽说做不成夫妻,但你救了我,我们还可以金兰结义……”
金兰……结义?
林重亭停下来,定定看着她。
段漫染心中庆幸,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。
不料少年蓦地闭上眼,她身形晃了晃,极忍难受的模样,终究是没忍住,呕出一大口血来。
红得刺眼的鲜血,与林重亭苍白的肌肤相衬,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断气般。
段漫染眼瞳猝不及防一颤,忘记该作何反应。
少年靠屏风借力那只手已然失力,身形缓缓向下倒去。
段漫染如梦初醒,手忙脚乱将人扶住,只听得林重亭在她耳边,气若游丝般追问:“什么金兰结义?我何时要你这样的姊妹?我同你,今生今世,生生世世,都只能……咳咳……”
她似乎是气得不轻,话未说完,又呕出一大口血。
段漫染是真的怕这个人死在自己眼前,她脑海中一片空白,只顾着拿手绢给林重亭擦血。
偏生这些血像是怎么也擦不完,将帕子染尽不说,沾得她衣服上,袖口上到处都是。
林重亭已阖上眼。
“林重亭?”段漫染彻底慌了神,她语无伦次,“你……你快些醒醒,你先醒醒,我不与你做姊妹便是了,那封休书,就当是我没有写过……”
少年依旧没有反应。
段漫染双手冰凉发麻,泪珠不觉似断了线般掉下来。
她唤下人来帮忙,好半天却无人答应,若出去寻人,段漫染又怕自己一松手,林重亭就再也起不来。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狄琼滟出现在门口,见着这幕也是一惊:“这是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