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微微蹙眉,脑海中浮现方才自己瞧见的那一幕——青年举止从容,取下少女发间的银杏叶。
因着这个动作,二人挨得近了些,似乎连影子都交叠到一起。
郎才女貌,金童玉女。
当段漫染与范潜二人站在一起的时候,的确当得上这般的称赞。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林重亭顿时将其压下去——二人般配与否,又与她何干?
走出山门,候在门外的小厮南书忙迎上来:“公子可是忙完了,奴才这就牵马过来。”
“嗯。”林重亭应了声,等小厮去牵马来。
她站在原地没有动,从山门的方位,正巧能将整座临安城俯瞰入眼,鳞次栉比的屋宇,如蚂蚁大小的行人,晴空之下历历在目,一片繁荣祥和的气象。
山间陡然响起一声划破长空的啼鸣,一只苍鹰遨游于天地之间,看上去好生自在。
只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临安城这等钟灵毓秀之地,就连滋养出的公子小姐皆是弱柳扶风的姿态,又如何生得出这般遮天蔽日的鹰?
只怕就连这苍鹰,也大多是皇城子弟豢养的玩物。
小厮已牵来马匹,林重亭手握缰绳翻身上马:“驾——”
马蹄在山路间嘚嘚作响,林间犹带露气的寒雾侵染少年猎猎翻滚的描金衣袖,林重亭头也不回朝前行去。
一路上柳暗花暝,日头出来之后,有不少人沿着山路上山礼佛。
有钱人家大多乘坐马车出行,但路上亦是有不少寻常百姓缓步向山上而行,他们大多三两结伴,有妙龄少女,有游乐嬉戏的少年,也有整整齐齐的一家人。
林重亭的余光无意中瞧见,衣着朴素的妇人一边喂小孩吃烧饼,动作温柔地替她擦去嘴角残渣。
这般其乐融融的场面,一路过来多不胜数。
林重亭脑海当中,不合时宜地回响起佛殿之内,自己与弘智法师的对话——
“林施主的命格,老衲竟是有些看不透。”
“不知大师这是何意?”
“正所谓枭神夺食,难勘大凶大吉,枭重则克枭,食弱则生食,能化即化,难化则压……”
“晚生浅薄,不懂大师所言,还请大师说简单些。”林重亭很是坦然,全然没有将所谓大凶大吉之言放在心上。
“从命格来看,林施主与段家三姑娘绝非良配,乃是天生相克的命数。”
林重亭面色稍稍沉下来。
旋即,她唇角浮起似有若无的冷笑:“我与她本就非良配。”
“施主莫要心急。”弘智大师接着道,“正所谓相生即是相克,相克亦是相生,命数如活水亦有变局,化解与否,皆取决于你一念之间。”
林重亭听出他意有所指,却没有任何反应。
她莫名开口问道:“想必大师不止测过我和她的命数?”
“诚然。”弘智大师道,“段施主,与范家那位公子命数相合,若二人结为夫妻,乃是福禄双全的良缘。”
林重亭唇边的浅笑隐没下去:“既然如此,我又何必毁了他二人的大好姻缘。”
她霍然站起身:“有劳方丈关心,晚辈衙中尚有公务在身,先行一步。”
说罢,她头也不回地从佛殿当中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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雾气层层叠叠,寺院当中赤红枫叶若隐若现,隔墙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:“你瞧这片叶子可好看?”
不知为何,林重亭心中分明清楚,这声音并非是在问自己,却不由自主循声转过头去。
雾气散开,林重亭看见段漫染身着襦裙,发间银簪流苏摇曳,她仰着头,正是在问身旁之人。